黃仲鳴
小學(xué)時,對這首五言絕詩十分嚮往:「松下問童子,言師採藥去。只在此山中,雲(yún)深不知處?!惯@是唐時賈島的《尋隱者不遇》。小小年紀(jì),對那「師」居於山上,採藥度日的隱者生活,十分羨慕;但要「隱」,在今時今日如果沒財,如何度日?
近年,不少報界、教界朋友,都退休了,或自願或被迫;被迫者年紀(jì)不算老,收入無繼,要「隱」談何容易?
除賈島那首詩外,還有一首丘為的《尋西山隱者不遇》:「絕頂一茅茨,直上三十里??坳P(guān)無僮僕,窺室惟案幾。若非巾柴車,應(yīng)是釣秋水。差池不相見,黽俛空仰止。草色新雨中,松聲晚窗裏。及茲契幽絕,自足蕩心耳。雖無賓主意,頗得清淨(jìng)理。興盡方下山,何必待之子?!?/p>
丘為也是唐時人。有一部書叫《遁世與逍遙》(何鳴著:敦煌文藝出版社,2006年),內(nèi)有云:「隱士的生活方式是一種去群體化的生活,講究個體生存,有點像草原上獨來獨往的豹子,和群體化生存的獅子不同。然而豹子和獅子相比,算不算隱士呢?應(yīng)當(dāng)不算,豹子頂多是一個獨行俠。而隱士如果也要『行俠』的話,則會比豹子隱蔽得多。豹子的『獨行』是本性,而隱士的『獨行』是覺悟?!?/p>
不錯,「採菊東籬下」的陶淵明,「不為五斗米折腰」,那是「覺悟」,寧願自耕其食。何鳴說:「隱士最早是怎麼產(chǎn)生的?隱逸精神發(fā)源在哪裏?有人說先有『士』然後有『隱士』。這話自然是不錯的。那麼『士』又是什麼呢?古人云:『士』是一些通古今、辨然否的人。通俗一點說,『士』就是那種博古通今、懂得審時度勢、明辨是非、善於自我選擇的人。那麼,這個士就不是一般有文化的人,而是一些高士、智者,用現(xiàn)時髦的話說就是,『文化牛人』『知識牛人』精英一類的人物?!?/p>
他將隱逸的形態(tài)分為以下幾種:
(一)義隱:即是為義而隱,為道而隱,為自己所堅持的道義、人生理想和高尚節(jié)操、不與俗流合污,隱居以求其志的人。
(二)時隱:就是因時而隱,或功成身退,趁時而隱,或為避戰(zhàn)火,或因某些特殊的原因,而歸隱山林,在另一個世界裏生活。
(三)朝隱:那些奔走於仕途的有識之士,不能實現(xiàn)抱負(fù)。但卻不甘心退出政界,不為權(quán)勢富貴,也不為功名利祿,堅持正義。這就是「朝隱」,在朝但不混於污濁的主流,而用人格維繫著清澈的泉溪。
(四)學(xué)隱:是指以做學(xué)問為己任的隱居方式。學(xué)隱可以說是隱逸文化中對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的傳承作出貢獻(xiàn)最大的一種隱逸方式。中國歷朝歷代的名師大儒幾乎都是隱士。
至如「酒隱」則不用說了,因為,無財何來「酒隱」?「道士隱」「佛徒隱」如無信徒恭奉,何能「隱」?若問各種「隱」之中,閣下喜哪種?「學(xué)隱」也,但要達(dá)此,談何容易哉!
一言以蔽之,要「隱」無財不行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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