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仲鳴
2022年12月,突聞遠在武漢的古遠清教授中時疫身亡,不禁神傷。認識古教授何年何月,已記不起了。只記得他每次來港,例必找我聚一聚,我請他「大魚大肉」,他每耍手擰頭,只想吃雲(yún)吞麵,或吃一碗及第粥。招呼這位遠來的客人,委實「慳儉」得很。
在疫情期間,武漢封城,古教授有文「自得其樂」:「武漢封城已有月餘。甘當宅男的我,生平第一次發(fā)現(xiàn)我的房子是這麼寬,客廳布滿四壁的書櫥裏的書是這麼多,因而我一下床,就成了逛書店;到陽臺做體操,就成了逛公園。如果離開社區(qū)去買米,就要登記和開證明,因而戴著白花花的口罩上街買生活必需品,大概就相當出境遊了?!?/p>
雖有點阿Q,但化「困」為樂,和認識的古教授有點「迥異」。因和他交往,他那口普通話,我實在只聽懂六七成,而且為人「正經(jīng)」,少有幽默;想不到他文字是這麼風趣。
既「甘當宅男」,「躲在小樓成一統(tǒng)」,於是捧出他的珍藏、來自世界各地的二千封尺牘出來,編成一部《當代作家書簡》,迅由華中師範大學出版社於2021年4月出版,書到手,就寄了一本給在下,蓋內(nèi)裏收我一函也,料這是我唯一給他的信。因我和紀弦一樣「寫信吝嗇」,和余光中一樣「窮於時間」,把「時間」浪費於其他「玩樂」去了。玩什麼魚雁往還。
在扉頁,他題言「先斬後奏,請諒」,魚雁既去,當屬他人「工具」,何來「先斬後奏」?
書的封面註曰「古遠清編註」。書信是沒有問題的,問題出在「註」上,其中不少都是有「錯」的,如有關(guān)作協(xié)部分,就沒深入研究,也沒有問過本人,人云亦云就算了,相信其他信件亦有不少謬誤。
古教授與余秋雨有文字交鋒,曾對簿公堂。書中收有金文明信,說:「有人說我糾正余秋雨的史料謬誤,觸及的是余的『內(nèi)傷』,而你披露余的歷史問題,觸及的是余的『外傷』,彼此配合默契。其實我們從未聯(lián)繫過,也未曾識面。後來你來上海開會,才在孫光萱家見過你。那次沙葉新沒有來,如來了,所謂『四大咬余專業(yè)戶』就『會師』了,不亦樂乎?!?/p>
「咬余專業(yè)戶」云云,真是幽默得很。
從各家書信中,可鈎沉不少作家資料,如「李文」(1917-2010),即李志文也,原名馮連均,我入職報行時,已聞他的大名。他的信說:「我是廣東鶴山人,1920年出生。18歲跟隨名戲劇家胡春冰先生,為廣州《中山日報》撰文,其後郭沫若等作家南來,出版《救亡日報》,我為該報撰稿,為此結(jié)識郭沫若??箲?zhàn)期間舉辦徵文,我以《八月的鄉(xiāng)村》中篇小說應(yīng)徵,榮獲第一名,由此結(jié)識戴望舒、茅盾。此後數(shù)十年,任職香港《華僑日報》。謹誌數(shù)言,以示不忘你的大德,把我這位文學史上的失蹤者寫進《香港當代文學批評史》中。」
看古教授這書,確是增廣見聞不少,也可一償我的「探秘欲」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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